“只要你不再公开以前的经历,我们愿意援助你2万美元,另外还有......”
2006年2月,生活在广东湛江的袁竹林老人接到这样一个神秘的电话。
袁竹林不等对方说完,便无比愤怒地呵斥道:
“我的苦不是你们日本人拿钱能补偿的,我就是饿死也不会拿这样的封口费!”
袁竹林挂掉电话后,心情久久不能平静,她头痛欲裂、忍不住哀嚎起来。
养女程菲闻讯而来,她熟练地取出止痛药,安抚母亲吃下就寝。
深夜时分,袁竹林恍惚中又梦见十几个面目狰狞、赤身裸体的日本兵向其扑来,她惊恐大叫,拳打脚踢,醒来已是浑身大汗。
面对急匆匆跑来查看情况的程菲,袁竹林不禁悲从中来,母女二人抱头痛哭。
那么为什么人会出2万美元让袁竹林不再旧事重提?
在这个被噩梦缠身的老人身上又发生过哪些悲惨故事?
世纪大审判
这一切还得从那场世纪大审判说起。
20世纪90年代,在一批有良知的学者和妇女团体帮助下,“慰安妇”问题的真相逐渐浮现于世人眼前。
当韩国、朝鲜各路团体及热心人士开始为所有被日本军侵害的妇女收集证据,讨回公道之时,因为各种原因,在我们国家许多人对这个词语还是讳莫如深,其中便有袁竹林老人。
袁竹林晚年
而袁竹林之所以对此避之不及,只因其曾做过慰安妇。
1998年10月中国“慰安妇”问题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员几经辗转找到了袁竹林,在得知对方想要询问自己在慰安所的详细情况时,袁竹林面露惧色、连连摆手,十分抗拒。
幸好在养女程菲的百般劝说下,袁竹林这才平静下心绪,将过去经历的一切慢慢吐露出来。
悲惨经历
袁竹林1922年出生,武汉人士,她15岁时因家境贫寒,被父母送给同村的王家做了童养媳。但是袁竹林和第一任丈夫王国东婚后没多久,日寇的炮火就烧到了武汉。
王国东一人去了重庆,只留下年迈的老母亲和新婚妻子袁竹林,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,为了给家里省些口粮,王家老太强行把袁竹林改嫁他人。
幸好袁竹林这一次得遇良人,身为厨师的丈夫刘望海脾气温和,生活虽不富裕倒也足以温饱,特别在两人的女儿蓉仙出生后,更是给这个小家庭增添了不少乐趣。
然而随着时局越来越严峻,刘望海的工作也不稳定了,一家人常常是吃了上顿愁下顿。
袁朱林为了能给女儿换口吃的,即便是再苦再累的活都肯干,但日寇铁骑横行,到处都是萧条之景,哪有那么多打工的机会。
袁竹林
就在袁竹林抱着饿得嗷嗷直哭的女儿,心痛如刀绞之时,改变她一生命运的人出现了。
1941年8月的一天,袁竹林一如往常,哄着焦躁不安的女儿,站在大门口等候丈夫归来。
一个衣着光鲜身材矮小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,一脸关切道“娃娃怎么哭得这么厉害?”
“饿的了,没吃饱。”“你没活干吗?”“没”此时的袁竹林才19岁,也不过是个“大孩子”,自然没有戒心。
女人闪着贼光的眼睛,不露痕迹地上下打量袁竹林一番后说:“我是来村里探远亲的,叫张秀英,我家在鄂城开工厂,招女工,你去吗?”
听说能有活干,袁竹林慌不迭应了下来。她把孩子转交给母亲照看后,便跟随张秀英坐上了汉口的轮船。
轮船里还有十多个跟袁竹林一样被张秀英选去做工的姑娘,几个小时船程后,袁竹林一行人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,跟随张秀英来到了鄂城大东门的一处院落。
然而当那扇沉重的院门打开后,迎接她们的并不是想象里的工厂,而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。
袁竹林越往里走,越觉得不对劲,院内高墙耸立,上面还挂着密密麻麻的铁丝网,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院子里进进出出的日本兵。
不祥的预感瞬间浮上她的心头,袁竹林紧紧抓住张秀英的手喊道:“我不打工了,我要回家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袁竹林便被狠狠甩了一耳光,张秀英一改往日和善,露出狰狞嘴脸道:“想出去,等下辈子吧,就在这好好伺候日本太君。”
听闻此言,女孩们犹如五雷轰顶、乱作一团。这时走来了一个身着和服、上了年纪的日本女人,她冲张秀英使了个眼色,张秀英顿时点头哈腰,退了下去。
接着四五个挺着刺刀的日本兵,便逼着女人们进了大堂,接受“健康检查”。
袁竹林抽泣着,被人强行剥去衣物,扔在病床上,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日本医生,一边叽里呱啦说着话,一边用各种医疗器械摆弄着她的肢体。
就这样检查结果合格后的袁竹林被分配到一间小木屋里,屋子里只有一张床,和一个化妆桌。后来袁竹林才知道,那个上了年纪的日本女人,是这间慰安所的老板。
女老板要求女人们每天都必须身着和服,画上浓妆,如有违逆者,轻则饿肚子,重则招致一顿毒打。
不仅如此女老板还给每个人起了日本名字,袁竹林叫“马沙果”,在慰安所里,她们不能交谈过去的事情,只能以“新身份”过活,很快刻有“新名字”的木牌上,便被挂在每间屋子的大门上。
袁竹林清晰地记着“第一天工作”的情景,面对冲进来的日本兵,袁竹林跪倒在地,哐哐磕头,乞求对方能放过她。
哪成想那个日本兵怒叫着,直接抓起她的头发,恶狠狠向墙壁砸去 ,一下两下,直至她昏死过去,不省人事……
与此同时,其他房间里亦传出此起彼伏的女人痛哭声,尖叫声和日本兵的淫笑。在那之后的日子里,袁竹林根本不记得自己一天要面对多少个日本兵,记不清自己要挨多少次毒打。
渐渐地她的哭声小了,哀求声也没了,因为袁竹林知道,怕是没用的,求也没有,反抗也无济于事,只能不断忍受着非人的凌辱,除此之外她无路可逃。
有时夜深人静之时,袁竹林不是没想过轻生,但女老板们为了防止慰安妇自残或是伤害光顾的日本兵,不但每天早起、晚睡前会对她们搜身,房间里更是空荡荡的。
更重要的是袁竹林放不下年幼的女儿和家人,她一直在咬牙坚持着,渴望某天可以与亲人重聚。
袁竹林是这么描述自己在慰安所的日子:“日本兵就是两条腿的野兽”。
她受到极其严重的摧残,一天结束下来,身体像被刀割开一样疼痛、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,即便是正常的生理期,也不能停止工作。
本身慰安所发放的有计生用品,但这些用品的数量是远远比不上前来的日本兵。女人们没有办法,只能将旧的清洗后,用夹子挂在门上,远远的每间小屋门上,都悬着一排排流着水的计生用品,这样的景象既令人愤怒又无比心酸。
每一间小小的屋子里,都埋葬着一个慰安妇的血和泪,她们毫无做人的尊严,特别是像袁竹林一样的“中国籍慰安妇”。
日常她们不仅吃不饱,动辄遭受日本老板斥责打骂,工作时的遭遇也最惨。日本兵把自己在战场,被中国军人击败的沮丧,对中国军人的恐惧、仇恨,全一股脑地发泄在她们身上。
女人们被烟头烫、被皮带打、被木棍桶……躺在血泊里,奄奄一息。当袁竹林在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里,渐渐失去了求生欲望时,一个名叫藤村的日本军官来了。
五十几岁的藤村是袁竹林的常客,这天他来到慰安所拿出重金,点名要包下“马沙果”。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,女老板连忙给袁竹林包了两件半旧不新的和服,连夜将她送到了藤村的身边。
1942年春天,藤村接到袁竹林后,就将她安置在鄂城南门外的一间日式餐厅做服务员。袁竹林在那里做工,不仅没有一分钱,晚上还要陪藤村喝酒、过夜。
藤村每次喝到醉醺醺时,便开始耍酒疯,袁朱林只能瑟缩在桌椅板凳里,唯恐自己被发现。纵然比起在慰安所里的日子要轻松些,可她过同样是没有尊严,奴隶一般的日子。
半年后,藤村工作出现变动即将调离鄂城,就在其准备将袁竹林送回慰安所时,他的下属锡山找到了藤村,请求将袁竹林送给自己。
锡山是个年轻的日本兵,对比其他穷凶极恶的野兽来说,锡山心中尚存一丝未被泯灭的人性。
他每每见到袁竹林被藤村酒后施暴,第二天总会给这个可怜的姑娘偷偷塞些伤药。
而袁竹林对于藤村来说,不过是个泄欲的工具,因此藤村想也没想,随手就把她送给了锡山。当忐忑不安的袁竹林来到锡山身边时,没想到锡山却告诉她:“你回老家找亲人吧,我给你自由。”
袁竹林惊喜万分,她千恩万谢,便踏上了回家的路,只可惜回去时才得知,自己的丈夫和女儿早已死在战乱中,家中仅剩下老母亲。
在那个朝不保夕的年代、万般无奈之下,袁竹林只能回到鄂城与锡山走到了一起。
1945年日本战败,作为日本兵的锡山肯定是不能留在中国的,他临走前曾经希望袁竹林跟他一起回日本,但被袁竹林断然拒绝。
锡山并没有多作勉强,他这一走,便下落不明。对于锡山,袁竹林的感情是复杂的,毕竟比起其他日本兵,他还残存些许良知。
可日本侵略者在中华大地上,四处屠杀劫掠、伤害妇孺的事实不能被抹去,身为受害者的袁竹林自然更不能忘。
战后创伤
锡山离开后,袁竹林便带着母亲来到家乡旁边的一个小山村定居,她靠着给人洗衣做饭打零工维持生计。
1946年袁竹林与廖斌相识,廖斌了解到袁竹林过去的悲惨经历,也知道她的身体因受到过度摧残,而无法再孕。
可这个善良的男人还是毅然决然与袁竹林结了婚,二人婚后便从朋友那里抱养了一个七十多天的女婴,并给她起名为程菲。
可温馨的家庭生活并没有冲淡曾经的阴影,袁竹林经常半夜被噩梦惊醒,内心的屈辱和悲痛让她再无睡意,一人泪流满面,静坐到天亮。
50年代时,在忆苦思甜大会上,单纯的袁竹林母亲无意中讲出女儿曾在慰安所的经历
自此袁竹林一家人的生活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,小孩子会追在她身后扔泥巴,女儿程菲也被人背后窃窃私语道“日本鬼子的小孩。”
忆苦思甜大会
1958年袁竹林的户口被调到黑龙江北大荒,她在那里的米山建设兵团呆了整整17年,这期间由于多种历史因素影响,廖斌也离开了她,二人断了联系。
1975年袁竹林只身带着程菲回到武汉谋生,在那之后,母女二人相依为命,过起了平静的日子。
而慰安所的经历,也被袁竹林深埋心底,她实在是不愿意触碰那段痛苦的回忆,直到1998年10月的那天。
在研究中心工作人员和女儿的耐心劝说下,袁竹林终于选择勇敢面对,她决定站出来,为自己讨回公道。
2000年东京女性国际战犯法庭在日本东京九段会馆模拟开庭,开始了对日本军人暴行的世纪大审判。
在这场审判中袁竹林作为中国“慰安妇”受害者,提供了证词,痛斥了日军的罪行,她想要为所有同自己一样,被日寇残害的姐妹们讨回公道。#图文万粉激励计划#
然而日本政府始终拒绝向这些幸存的受害妇女作出正式道歉,赔偿并否认相关的法律责任。
不仅如此,他们的一些企业部门还设立所谓的基金会,企图以“捐助”的方式来为“慰安妇”进行补偿,以达到三缄其口的目的,于是便发生了本文开头的一幕。
最后
2006年3月29日袁竹林老人去世,只可惜她生前仍未能等得日本政府的道歉,最终满怀遗憾离世。
参考资料:
1.记忆·历史”线上分享会 | 程菲、彭梓芳发言概要2.新闻晨报 《女子讲述养母遭遇:一天被十日本兵蹂躏 拒日方赔偿》